叁-《大淖记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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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熟藕

    刘小红长得很好看,大眼睛,很聪明,一街的人都喜欢她。

    这里已经是东街的街尾,店铺和人家都少了。比较大的店是一家酱园,坐北朝南。这家卖一种酒,叫佛手曲。一个很大的方玻璃缸,里面用几个佛手泡了白酒,颜色微黄,似乎从玻璃缸外就能闻到酒香。酱菜里有一种麒麟菜,即石花菜。不贵,有两个烧饼的钱就可以买一小堆,包在荷叶里。麒麟菜是脆的,半透明,不很咸,白嘴就可以吃。孩子买了,一边走,一边吃,到了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酱园对面是周麻子的果子摊。其实没有什么贵重的果子,不过就是甘蔗(去皮,切段)、荸荠(削去皮,用竹签串成串,泡在清水里)。再就是百合、山药。

    周麻子的水果摊隔壁是杨家香店。

    杨家香店的斜对面,隔着两家人家,是周家南货店,亦称杂货店。这家卖的东西真杂。红蜡烛。一个师傅把烛芯在一口锅里一支一支“蘸”出来,一排一排在房椽子上风干。蜡烛有大有小,大的一对一斤,叫作“大八”。小的只有指头粗,叫作“小牙”。纸钱。一个师傅用木槌凿子在一沓染黄了的“毛长纸”上凿出一溜溜的铜钱窟窿,是烧给死人的。明矾。这地方吃河水,河水浑,要用矾澄清了。炸油条也短不了用矾。碱块。这地方洗大件的衣被都用碱,小件的才用肥皂。浆衣服用的浆面——芡实磨粉晒干。另外在小缸里还装有白糖、红糖、冰糖,南枣、红枣、蜜枣,桂圆、荔枝干、金橘饼,山楂,老板一天说不了几句话,跟人很少来往,见人很少打招呼,有点不近人情。他生活节省,每天青菜豆腐汤。有客人(他也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客人)来,不敬烟,不上点心,连茶叶都不买一包,只是白开水一杯。因此有人从《百家姓》上摘了四个字,作为他的外号:“白水窦章”,白水窦章除了做生意,写账,没有什么别的事。不看戏,不听说书,不打牌,一天只是用一副骨牌“打通关”,抱着一只很肥的玳瑁猫。他并不喜欢猫。是猫避鼠。他养猫是怕老鼠偷吃蜡烛油。打通关打累了,他伸一个懒腰,走到门口闲看。看来往行人,看狗,看碾坊里放青回来的骡马,看乡下人赶到湖西歇伏的水牛,看对面店铺里买东西的顾客。

    周家南货店对面是一家绒线店,是刘小红家开的。绒线店卖丝线、花边、绦子,还有一种扁窄上了浆的纱条,叫作“鳝鱼骨子”,是捆扎东西用的。绒线店卖这些东西不用尺量,而是在柜台边刻出一些道道,用手拉长了这些东西在刻出的道道上比一比。刘小红的父亲一天就是比这些道道,一面口中报出尺数:“一尺、二尺、三尺……”绒线店还带卖梳头油、刨花(抿头发用)、雪花膏。还有一种极细的铜丝,是穿珠花用的,就叫作“花丝”。刘小红每学期装饰教室扎纸花,都从家里带了一箍花丝去。

    刘老板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,娇惯得不行,要什么给什么,给她的零花钱也很宽松。刘小红从小爱吃零嘴,这条街上的零食她都吃遍了。

    但是她最爱吃的是熟藕。

    正对刘家绒线店是一个土地祠。土地祠厢房住着王老,卖熟藕。王老无儿无女,孤身一人,一辈子卖熟藕。全城只有他一个人卖熟藕,谁想吃熟藕,都得来跟王老买。煮熟藕很费时间,一锅藕得用微火煮七八小时,这样才煮得透,吃起来满口藕香。王老夜里煮藕,白天卖,睡得很少。他的煮藕的锅灶就安在刘家绒线店门外右侧。

    小红很爱吃王老的熟藕,几乎每天上学都要买一节,一边走,一边吃。

    小红十一岁上得了一次伤寒,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。她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,街坊们都来看过她。她吃不下东西。王老到南货店买了蜜枣、金橘饼、山楂糕给送来,她都不吃,摇头。躺了二十多天,小脸都瘦长了,妈妈非常心疼。一天,她忽然叫妈:

    “妈!我饿了,想吃东西。”

    妈赶紧问:

    “想吃什么?给你下一碗饺面?”

    小红摇头。

    “冲一碗焦屑?”

    小红摇头。

    “熬一碗稀粥,就麒麟菜?”

    小红摇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“熟藕。”

    那还不好办!小红妈拿了一个大碗去找王老,王老说:

    “熟藕?吃得!她的病好了!”

    王老挑了两节煮得透透的粗藕给小红送去。小红几口就吃了一节,妈忙说:“慢点!慢点!不要吃得那么急!”

    小红吃了熟藕,躺下来,睡着了。出了一身透汗,觉得浑身轻松。

    小孩子复原得快,休息了一个星期,就蹦蹦跳跳去上学了,手里还是捧了一节熟藕。

    日子过得真快,转眼小红二十了,出嫁了。

    婆家姓翟,也是开绒线店的。翟家绒线店开在北市口。北市口是个热闹地方,翟家生意很好。丈夫原是小红的小学同学,还做了两年同桌,对小红也很好。

    北市口离东街不远,小红隔几天就回娘家看看,帮王老拆洗拆洗衣裳。

    王老轻声问小红:

    “有了没有?”

    小红红着脸说:“有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会是个白胖小子!”

    “托您的福!”

    王老死了。

    早上来买熟藕的看看,一锅煮熟藕,还是温热的,可是不见王老来做生意。推开门看看,王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气。

    小红正在坐月子,来不了。她叫丈夫到周家南货店送了一对“大八”,到杨家香店“请”了三股香,叫他在王老灵前点一点,叫他给王老磕三个头,算是替她磕的。

    王老死了,全城再没有第二个人卖熟藕。

    但是煮熟藕的香味是永远存在的。

    露水

    露水好大。小轮船的跳板湿了。

    小轮船靠在御码头。

    这条轮船航行在运河上已经有几年,是高邮到扬州的主要交通工具。单日由高邮开扬州,双日返回高邮。轮船有三层,底层有几间房舱,坐的是县政府的科长、县党部的委员,杨家、马家等几家阔人家出外就学的少爷小姐,考察河工的水利厅的工程师。房舱贵,平常坐不满。中层是统舱。坐统舱的多是生意买卖人,布店、药店、南货店的二掌柜,给学校采购图书仪器的中学教员……给茶房一点钱,可以租用一张帆布躺椅。上层叫“烟篷”,四边无遮挡,风、雨都可以吹进来。坐“烟篷”的大都自己带一块油布,或躺或坐。“烟篷”乘客,三教九流。带着锯子凿子的木匠,挑着锡匠挑子的锡匠,牵着猴子耍猴的,细批流年的江湖术士,吹糖人的,到缫丝厂去缫丝的乡下女人,甚至有“关亡”的、“圆光”的、挑牙虫的。

    客人陆续上船,就来了许多卖吃食的。卖牛肉高粱酒的,卖五香茶叶蛋的,卖凉粉的,卖界首茶干的,卖“洋糖百合”的,卖炒花生的。他们从统舱到烟篷来回窜,高声叫卖。

    轮船拉了一声汽笛,催送客的上岸,卖小吃的离船。不过都知道开船还有一会儿。做小生意的还是抓紧时间照做,不过把价钱都减下来了一些。两位喝酒的老江湖照样从从容容喝酒,把酒喝干了,才把豆绿酒碗还给卖牛肉高粱酒的。

    轮船拉了第二声汽笛,这是真要开了。于是送客的上岸,做小生意的匆匆忙忙,三步两步跨过跳板。

    正在快抽起跳板的时候,有两个人逆着人流,抢到船上。这是两个卖唱的,一男一女。

    男的是个细高挑,高鼻、长脸,微微驼背,穿一件褪色的蓝布长衫,浑身带点江湖气,但不讨厌。

    女的面黑微麻,穿青布衣裤。

    男的是唱扬州小曲的。

    他从一个蓝布小包里取出一个细瓷蓝边的七寸盘,一双刮得很光滑的竹筷。他用右手持瓷盘,食指中指捏着竹筷,摇动竹筷,发出清脆的、连续不断的响声;左手持另一只筷子,时时击盘边为节。他的一只瓷盘,两只竹筷,奏出或紧或慢、或强或弱的繁复的碎响,真是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。

    姐在房中头梳手,

    忽听门外人咬狗。

    拾起狗来打砖头,

    又怕砖头咬了手。

    从来不说颠倒话,

    满天凉月一颗星。

    “哪位说了:你这都是淡话!说得不错。人生在世,不过是几句淡话罢了。等人、钓鱼、坐轮船,这是‘三大慢’。不错。坐一天船,难免气闷无聊。等学生给诸位唱几段小曲,解解闷,醒醒脾,冲冲瞌睡!”

    他用瓷盘竹筷奏了一段更加紧凑的牌子,清了清嗓子,唱道:

    一把扇子七寸长,

    一个人扇风二人凉。

    松呀,嘣呀。

    呀呀子沁,

    月照花墙。

    手扶栏杆口叹一声,

    鸳鸯枕上劝劝有情人呀。

    一路闲花休要采吔,

    干哥哥,

    奴是你的知心着意人哪!

    这是短的,他还有些比较长的,《小尼姑下山》、《妓女悲秋》。他的拿手是《十八摸》,但是除非有人点,一般是不唱的。他有一个经折子,上列他能唱的小曲,可以由客人点唱。一唱《十八摸》,客人就兴奋起来。统舱的客人也都挤到“烟篷”里来听。

    唱了七八段,托着瓷盘收钱。给一个铜板、两个铜板,不等。加上点唱的钱,他能弄到五六、七八角钱。

    他唱完了,女的唱:

    你把那冤枉事对我来讲,

    一桩桩一件件,

    桩桩件件对小妹细说端详。

    最可叹你死在那麦田以内,

    高堂上哭坏二老爹娘……

    这是《枪毙阎瑞生·莲英惊梦》的一段。枪毙阎瑞生是上海实事。莲英是有名的妓女,阎瑞生是她的熟客。阎瑞生把莲英骗到郊外,在麦田里勒死了她,劫去她手上戴的钻戒。案发,阎瑞生被枪毙。这案子在上海很轰动,有人编成了戏。这是时装戏。饰莲英的结拜小妹的是红极一时的女老生露兰春。这出戏唱红了,灌了唱片,由上海一直传到里下河。几乎凡有留声机的人家都有这张唱片,大人孩子都会唱“你把那冤枉事”。这个女的声音沙哑,不像露兰春那样响堂挂味。她唱的时候没有人听,唱完了也没有多少人给钱。这个女人每次都唱这一段,好像也只会这一段。

    唱了一回,客人要休息,他们也随便找个旮旯蹲蹲。

    到了邵伯,有些客人下船,新上一批客人,等客人把包袱行李安顿好了,他们又唱一回。

    到了扬州,吃一碗虾子酱油汤面,两个烧饼,在城外小客栈的硬板床上喂一夜臭虫,第二天清早蹚着露水,赶原班轮船回高邮,船上还是卖唱。

    扬州到高邮是下水,船快,五点多钟就靠岸了。

    这两个卖唱的各自回家。

    他们也还有自己的家。

    他们的家是“芦席棚子”。芦笆为墙,上糊湿泥。棚顶也以“钢芦柴”(一种粗如细竹、极其坚韧的芦苇)为椽,上覆茅草。这实际上是一个窝棚,必须爬着进,爬着出。但是据说除了大雪天,冬暖夏凉。御码头下边,空地很多,这样的“芦席棚子”是不少的。棚里住的是叉鱼的、照蟹的、捞鸡头米的、串糖球(即北京所说的“冰糖葫芦”)的、煮牛杂碎的……

    到家之后,头一件事是煮饭。女的永远是糙米饭、青菜汤。男的常煮几条小鱼(运河旁边的小鱼比青菜还便宜),炒一盘咸螺蛳,还要喝二两稗子酒。稗子酒有点苦味,上头,是最便宜的酒。不知道糟房怎么能收到那么多稗子做酒,一亩田才有多少稗子?

    吃完晚饭,他们常在河堤上坐坐,看看星,看看水,看看夜渔的船上的灯,听听下雨一样的虫声,七搭八搭地闲聊天。

    渐渐的,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世。

    男的原来开一个小杂货店,就在御码头下面不远,日子满过得去。他好赌,每天晚上在火神庙推牌九,把一间杂货店输得精光。老婆也跟了别人,他没脸在街里住,就用一个盘子、两根筷子上船混饭吃。

    女的原是一个下河草台班子里唱戏的。草台班子无所谓头牌二牌,派什么唱什么。后来草台班子散了,唱戏的各奔东西。她无处投奔就到船上来卖唱。

    “你有过丈夫没有?”

    “有过。喝醉了酒栽在大河里,淹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生过孩子没有?”

    “出天花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命苦!……你这么一个人干唱,有谁要听?你买把胡琴,自拉自唱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拉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拉……这么着吧,我给你拉。”

    “你会拉胡琴?”

    “不会拉还到不了这个地步。泰山不是堆的,牛×不是吹的。你别把土地爷不当神仙。告诉你说,横的、竖的、吹的、拉的,我都拿得起来。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,——件件稀松。不过给你拉‘你把那冤枉事’,还是富富有余!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真话?”

    “哄你叫我掉到大河里喂王八!”

    第二天,他们到扬州辕门桥乐器店买了一把胡琴。男的用手指头弹弹蛇皮,弹弹胡琴筒子,担子,拧拧轸子,撅撅弓子,说:“就是它!”买胡琴的钱是男的付的。

    第二天回家。男的在胡琴上滴了松香,安了琴码,定了弦,拉了一段西皮,一段二黄,说:“声音不错!——来吧!”男的拉完了原板过门,女的顿开嗓子唱了一段《莲英惊梦》,引得芦席棚里邻居都来听,有人叫好。

    从此,因为有胡琴伴奏,听女的唱的客人就多起来。

    男的问女的:“你就会这一段?”

    “你真是隔着门缝看人!我还会别的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《卖马》、《斩黄袍》……”

    “够了!以后你轮换着唱。”

    于是除了《莲英惊梦》,她还唱“店主东,带过了,黄骠马……”,“孤王酒醉桃花宫”。当时刘鸿声大红,里下河一带很多人爱唱《斩黄袍》。唱完了,给钱的人渐渐多起来。

    男的进一步给女的出主意。

    “你有小嗓没有?”

    “有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一个人唱唱生旦对儿戏:《武家坡》、《汾河湾》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女的竟能一个人唱一场《二进宫》。

    男的每天给她吊嗓子,她的嗓子“出来”了,高亮打远,有味。

    这样女的在运河轮船上红起来了。她得的钱竟比唱扬州小曲的男的还多。

    他们在一起过了一个月。

    男的得了绞肠痧,折腾一夜,死了。

    女的给他刨了一个坟,把男的葬了。她给他戴了孝,在坟头烧钱化纸。

    她一张一张地烧纸钱。

    她把剩下的纸钱全部投进火里。

    火苗冒得老高。

    她把那把胡琴丢进火里。

    首先发出爆裂的声音的是蛇皮,接着毕剥一声炸开的是琴筒,然后是担子,最后轸子也烧着了。

    女的拍着坟土,大哭起来:

    “我和你是露水夫妻,原也不想一篙子扎到底。可你就这么走了!

    “就这么走了!

    “就这么走了!

    “你走得太快了!

    “太快了!

    “太快了!

    “你是个好人!

    “你是个好人!

    “你是个好人哪!”

    她放开声音号啕大哭,直哭得天昏地暗,树上的乌鸦都惊飞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,她还是在轮船上卖唱,唱“你把那冤枉事对我来讲……”露水好大。

    日规

    西南联大新校舍对面是“北院”。北院是理学院区。一个狭长的大院,四面有夯土版筑的围墙。当中是一片长方形的空场。南北各有一溜房屋,土墙,铁皮房顶,是物理系、化学和生物系的办公室、教室和实验室。房前有一条土路,路边种着一排不高的尤加利树。一览无余,安静而不免枯燥。这里不像新校舍一样有大图书馆、大食堂、学生宿舍。教室里没有风度不同的教授讲授各种引人入胜的课程,墙上,也没有五花八门互相论战的壁报,也没有寻找失物或出让衣物的启事。没有操场,没有球赛。因此,除了理学院的学生,文法学院的学生很少在北院停留。不过他们每天要经过北院。由正门进,出东面的侧门,上一个斜坡,进城墙缺口。或到“昆中”、“南院”听课,或到文林街坐茶馆,到市里闲逛,看电影……理学院的学生读书多是比较扎实的,不像文法学院的学生放浪不羁,多少带点才子气。记定理、抄公式、画细胞,都要很专心。因此文法学院的学生走过北院时都不大声讲话,而且走得很快,免得打扰人家。但是他们在走尽南边的土路,将出侧门时,往往都要停一下:路边开着一大片剑兰!

    这片剑兰开得真好!是美国种。别处没有见过。花很大,比普通剑兰要大出一倍。什么颜色的都有。白的、粉的、桃红的、大红的、浅黄的、淡绿的、蓝的,紫得像是黑色的。开得那样旺盛,那样水灵!可是,许看不许摸!这些花谁也不能碰一碰。这是化学系主任高崇礼种的。

    高教授是个出名的严格方正、不讲情面的人。他当了多年系主任,教普通化学和有机化学。他的为人就像分子式一样,丝毫通融不得。学生考试,不及格就是不及格。哪怕是考了59分,照样得重新补修他教的那门课程。而且常常会像训小学生一样,把一个高年级的学生骂得面红耳赤。这人整天没有什么笑容,老是板着脸。化学系的学生都有点怕他,背地里叫他高阎王。他除了科学,没有任何娱乐嗜好。不抽烟。不喝酒。教授们有时凑在一起打打小麻将,打打桥牌,他绝不参加。他不爱串门拜客闲聊天。可是他爱种花,只种一种:剑兰。

    这还是在美国留学时养成的爱好。他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化学。每年暑假,都到一家专门培植剑兰的花农的园圃里去做工,挣取一学年的生活费用,因此精通剑兰的种植技术。回国时带回了一些花种,每年还种一些。在北京时就种。学校迁到昆明,他又带了一些花种到昆明来,接着种。没想到昆明的气候土壤对剑兰特别相宜,花开得像美国那家花农的园圃里的一般大。逐年发展,越种越多,长了那样大一片!

    可是没有谁会向他要一穗花,因为都知道高阎王的脾气:他的花绝不送人。而且大家知道,现在他的花更碰不得,他的花是要卖钱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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